【菡萏不言37】
不知不觉三年已过，京城局势变化巨大，位上的皇帝身子江河日下，朝堂上的几位皇子势力逐渐增长，如今整个京城波涛暗涌。
三年！
三年！三年能让一个人改变很多，周围的人嫁的嫁，娶的娶。
和沈鸢关系最好的霍真羽要嫁给沈如烟的十八表哥。
将军府出来的，像话本的主角一样，样貌都不会太差。
那人也是一名英俊的青年，身高八尺，飞眉入鬓，圆圆的眼睛，小麦色的肌肤，站在原地能将霍真羽衬得娇小无比。
霍真羽不温不淡地同他见面，商量婚事。
反正他们父母已经安排好了，有什么好说的。
精致的闺房里，阳光透过雕窗落在榻上，榻上放着棕色的桌子，桌上摆了一个天青色的花瓶，几枝月季插在里面。
霍真羽看着愈发娇柔温润的沈鸢，嘴角微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像是吃了未成熟的杏子，干涩在嘴里漫了一片，“你如今过的怎么样？”
纤细葱白的手指拨动花瓶里的花瓣，沈鸢睫羽轻颤，一双黑色眸子春水漾漾，眼角在成婚后勾了一抹动人的嫣红。
双眼弯弯，一张落在光里更绝色的脸露出一个可爱的表情，“还好。”
穿着缁色的霍真羽尚未嫁人，听她一说却也能听出不是还好，应该是非常好。
不过她也没说其他的，沈鸢嫁人后她们的见面少了一些，如今也到了她嫁人的时候，立场不同，她们之后见面的机会更少了。
她想起当初见到这个姑娘时她身上那股蓬勃的朝气，现今一点也不见了。
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鹰，被强大的猎人囚禁在巨大华丽的笼子，众人只能见她光滑漂亮的羽毛，却不见她不曾张开的翅膀下汨汨流淌的血。
霍真羽不看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的风景，风中一丛菊花摇曳，金黄地耀眼。
许久她还是想问，“你后悔吗？”
后悔回蹚这趟浑水吗？
后悔无休止的陷阱吗？
后悔一次又一次面对沈如烟的纠缠吗？
沈鸢弯着眼，也学她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她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你后悔吗？”
后悔和她做朋友吗？
后悔来见她吗？
后悔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哈。
霍真羽听闻大笑，是啊，谁有选择，她们不过都是被选择被安排的人。
沈鸢逃过那一次还无数次等着她，她也一样，她不愿意嫁人，她的父亲同样不会纵容她。
没意思啊。
“难受。”缁色少女嘴角越裂越大，在烈烈秋风中品出一丝苦涩。
难道她们最后都要变成自己不想成为的人吗？
这一条条束缚在身上的线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沈鸢不答，只静静地看着她，她又忽然有了点勇气将苦涩泄去。
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如今想太多也没什么用。
“算了，不说了。以后还不知我们能否再这般相约，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来一杯吧？”
霍真羽转过身来，让丫鬟拿春天埋下的桃花酿，在桌上摆了两个杯子，她现在也喝过许多酒，酒量炼出了一些。
抬手给沈鸢倒了一杯，“尝尝，我亲手酿的。”
“真的？”嫁为人妇的沈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黑色的眸子里闪烁惊讶，“那我要多喝两杯。”
霍真羽愉悦她的识趣，自己先喝了一口，酒香弥漫，空气中有淡淡的桃花气息，一瞬间仿佛回到那年春天桃花绽放，芳草茵茵的场面。
几年前她们还天真，连争吵都显得幼稚。
如今她们一个个都变成了手段不凡的深宅女人，一句争吵都要考虑背后的利益纠缠。
“阿鸢。”
“嗯？”
“敬你，希望以后再见，我们还能笑着问候对方。”
在秋日阳光不媚屋内，流光的绛紫色衣袖滑落，滢滢光滑的手臂搭在桌子上，一杯桃红色的花酒随光摇晃。
沈鸢一双潋滟的眸子看着她，似是不懂她的伤春悲秋，“又非血海深仇，生死两隔，如何不能？”
霍真羽听罢，灌了口酒，将萦绕胸前的一股郁气吐了出来。
也是，做敌人尚能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会心一笑，她们又非生死相隔，如何不能。
抬手又将酒壶里的桃花酿倒下，“再来，会须一饮三百杯。”
沈鸢接过斟满酒的酒杯，哭笑不得，看霍真羽虽然能喝酒但是酒量还是不行，这一会儿，酒意上头，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少喝点。”
“不行！”缁色衣裳的少女一口拒绝，她嫌单单喝酒不够过瘾，还让人拿了几碟花生米进来。
瓷白色的碟子上每一颗花生都十分饱满，油香泛光，在屋子里散发迷人的香味。
窗口支起的架子绑了根红飘带，随风摇动，窗子外面一大片金黄色的菊花，墨绿的叶子衬着娇艳，在秋风中开得灿烂。
屋内，主人家霍真羽多喝了几杯，脑袋晕头转向的，她见着眼前的美人，瞪大眼睛，一边吸溜着桃花酒，一边目不转睛盯着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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