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思凡的嘴角隐隐上扬。
此时的傀儡虫，已经不再是没有秩序无差别攻击的物种，它们进化的速度非常惊人，甚至在几个时辰之内就拥有了智慧，能听从主人的控制。
比如她袖中的这一只。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与夜王陛下的缠斗，和身后铺天盖地的黑雾和虫阵，没有人会关注到这小小的一只。
更何况她现在还在为吕德成和容成修渡灵力，只要它在灵珈的手上咬上一口，她就会变成傀儡，一切就结束了！
她等得实在太久、太久，本来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解决，可惜灵珈总是出乎她的意料，让她最终不得已采取了这样的办法。
都是值得的。
岳思凡能感受到傀儡虫在竹筒中的动静，它爬动的速度飞快，眼看就要顺着衣袖落在灵珈的右臂。
然而下一个瞬间，她还未展现出来的笑容僵在了唇边，手腕蓦的剧痛，几乎被折断。
岳思凡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因为疼痛终于落了下来。
是谁？！
岳思凡拼命挣扎，却见灵珈扣着她的手腕，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眼神中是从未见过的深沉和冷意盎然。
只一眼，就让岳思凡的脊背上起了一层疙瘩，全身的血液仿佛凝结。
“怎、怎么了，阿灵？”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如。还好，她袖中的傀儡虫还没有暴露出来，还有机会。然而灵珈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她轻声叹道，“我已经放过你很多次了。”
连她的语气都是如此的陌生。
岳思凡回过神来，想从她的桎梏中缩手，抬起头来又是一贯的怯懦的表情，“阿灵，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灵珈看了她一会，居然真的松了手。她低头将脸上的纱布扯去，露出那道有些吓人的伤口，再抬眸的时候，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出些冰冷的杀意。
在灵珈身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感情。
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能将一切都看穿。
“岳思凡，我放过你很多次了。”灵珈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以为我真的那么好对付吧？”她一边说，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确地将那只竹筒抽出，远远地扔到十几丈外。
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手里有只傀儡虫……
岳思凡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无话可说，也是不敢。
她一直无法相信莫尼菲兹在她手中的事实，但此时此刻，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如果说有什么人能够拥有传说中一只可灭国的龙，那个人一定会有这样的眼神。
岳思凡不自禁地往后退去。
“迷雾森林里的那条蛇。”灵珈静静说道，“还有孟芝芝他们，我知道都是你做的。我给了你第三次机会，可惜你还想用傀儡虫杀我。”
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旁人之事。
氛围瞬间冷到了极点，但眼下情形无法让他们在这里逗留更久，哪怕山猫竭尽全力，也无法将轩辕夜沨的黑雾全然拦住。
星斐看了看两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咳了一声。
岳思凡从极度的惊骇中清醒，将目标放到了皇子的身上，磕磕绊绊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夜王陛下的主意！他在抓走我们三个的时候下了迷心蛊！！”
“都出去再说。”吕德成打断她，站起身来。
山猫也退回到了四影阵旁，见几人神色奇怪，不由问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灵珈，然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灵珈像是终于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再也没有遮掩自己的神态。她再度伸手抓住岳思凡的肩膀，十指用力到关节发白。
岳思凡痛叫出声，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捏碎了。正在她怀疑自己是否就会这样被灵珈杀了的时候，忽觉浑身一轻，眼前天旋地转，被扔出了四影阵。
容成千媚扶了她一把，好让她没有重重摔在地上。
剩余的几人也紧跟着出来，没有片刻的停留，马不停蹄地朝更远的地方逃去。
灵珈在匆忙中回头看了一眼。
漫天的黑雾和傀儡虫中，轩辕夜沨的身形几乎被吞没到看不见。在山猫断后的惊天刀光下，他反而停下了动作，只有赤红的妖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夜王……
她没有时间再考虑更多，与其他人飞快地消失在了容成府邸。
众人足足逃了半个时辰，确保轩辕夜沨暂时无法追上他们才停了下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太好看，惊惧、疲惫、灵力枯竭让他们时刻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
容成修和吕德成毕竟底子深厚，就地盘坐只调息了一柱香的时间就缓和过来。
天炎的协会会长犹豫了一会，就苦笑着从怀中取出那样众矢之的的东西，递给轩辕星斐。
星斐挑眉，接了过来。他兴致缺缺地翻了两页，毫不留恋地又扔给还在擦拭刀刃的蓝瞳少年，“给你了。”
山猫准确地在半空接住，“你确定？一旦到了我手里，再想要回去就没这么容易了。”
“呵，所以趁我后悔之前赶紧收起来吧。”
山猫也不再推脱。他三两下胡乱擦完了刀，振臂一挥，曦跃在他手中振动着发出金属嗡鸣声。
收刀入鞘，少年终于有足够的时间来正视灵珈。而后者似乎也知道，专注地看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山猫笑了一下，“淮音。”
灵珈极慢地勾起唇角，神情冷冽，“嗯。”
是的，在她对岳思凡动手的刹那，山猫已经认出来了。
她的神态、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是语气，都只属于曾经的凛冬杀手。
她记起来了，全部都记起来了。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
“唔……”灵珈慢慢地回想，眼神飘忽了一下，说话的时候反而侧头去看岳思凡，似笑非笑，“很久了，从迷雾森林里莫尼菲兹第一次出现起，就一点一点想起来了。”
所以她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一举一动？！装得可真不错啊……
岳思凡知道自己不管怎样都脱不了身，索性破罐破摔，冷着一张脸强装镇定与她对视。
可是，山猫为什么叫她淮音？淮音是谁？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不仅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同样的困惑。
除了轩辕星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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