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顺着大玻璃窗照射到房间的时候，陈阳这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睡过头了。
旁边小床上，奶娃子和陈浩两个，七扭八扭的已经钻到了枕头底下。
奶娃子身上的小毯子早就不知道被蹬到哪里去了，陈浩则是用小毯子卷着把自己裹成了蚕茧，这两小家伙，还在呼呼大睡。
沈雪早就起床了，但被窝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的味道，陈阳把皱巴巴的床单捋平，伸了一个懒腰，神清气爽。
捏了捏奶娃子的小脸蛋儿，给她把小毯子盖上小肚皮，又盘了盘自家儿子的圆圆脑袋，老男人哼着小曲起床洗漱。
估计每个父亲醒来最喜欢的事就是摸摸孩子，然后，很可能把孩子弄醒了，听着孩子的哭闹，手足无措，被冲进来的媳妇一顿臭骂。
还好两个小家伙睡的香的很，没被他吵醒。
新的一天，收鱼，收鱼！
老丈人去柳河湾收鱼了，丈母娘正帮着沈雪收自己大队的，这会儿已经装了好几桶了。
陈阳洗漱完就连忙跑过来帮忙称鱼，沈雪算钱结账，丈母娘正好去煮饭，待会儿两个小家伙醒了，要吃早饭咯。
“今天盼娣她爹来了，我看着脸色不太对，爹说，盼娣这丫头，咱不在这些天，她每天都来的最早，八成是家里出事了。”
“大家都知道这丫头的事，这可是读书的好苗子，也不知道她娘咋想的。”
后面零零散散没什么人送鱼过来，沈雪拿手肘顶了顶陈阳的腰，上次柳诗韵来村里劝罗玉珍让沈盼娣回去读书，沈雪也在。
对于沈盼娣的事，她也就记在了心里，她也是当娘的，妍妍这个宝贝女儿，那是她的心肝宝贝。
沈雪都无法理解为什么罗玉珍会这样，不都是自己的孩子，男孩女孩有什么差别。
陈阳听到沈雪的话，眉头皱了皱，对于那个命运悲惨却又积极热爱生活，然后被母亲逼的继续接受弟弟带来的苦难的女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同情。
这个年代，或许全中国的农村里有无数个像沈盼娣这样的女孩。
陈阳依旧记得，他刚收鱼那会儿，他问沈雪为什么不读书，她笑着说家里都过不下去了，还念啥书。
他没有从沈盼娣的脸上看到一点埋怨命运的不公，反而透着一股洒脱。
那会儿陈阳就决定，他要帮助这个女孩，让她改变前世的命运，考上大学！
“盼娣和有树叔这段日子也抓了不少鱼，这些天起码也赚了一二百块钱，这丫头随便藏点也够她去读书了呀。”
陈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教过那丫头，这钱可千万不能全给她那偏心的老娘。
“待会儿还让爹去送鱼吧，你叫上老支书去盼娣家里看看。”
“那姑娘我看着心疼，咱也是有女儿的人，看着这糟心事，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沈雪想起自家奶娃子，她也是当娘的，心里很是同情沈盼娣的遭遇，再加上沈盼娣毕竟是陈阳在沈家坝村教过的唯一的一个学生，她也想陈阳去帮帮那个可怜的女孩。
“行，等爹回来，我去找老支书。”
陈阳心里也想帮帮沈盼娣，这丫头，那可真是读书的好苗子。
她应该考大学啊，而不是被她娘带着弟弟拖累的一辈子在地里扒泥巴。
甚至多年以后，还得被逼着供着那不成器的弟弟一家活命。
收完鱼，两个小家伙也醒了，一阵忙活给他俩洗漱，吃早饭，沈福堂和刘茂升他们也都运着鱼回来了。
老丈人也没说啥，老一辈的人，大部分心里是善良的，可他们顾忌太多，真不敢去插手别人家的事。
但陈阳想去帮帮沈盼娣，沈福堂也不会阻拦，一声不响的就领着刘茂升他们去水产站卖鱼。
陈阳也找了老支书，一块到了沈盼娣家的院子。
罗玉珍在整个沈家坝村那是出了名的泼辣，生了八个丫头，她这个当娘的从来都不正眼瞧，可偏偏命好。
除了送人的，这家里几个丫头，个个都是懂事的，就连最小的念娣都知道跟着人去割猪草帮家里赚工分。
倒是这女人，一门心思就是生儿子，这么些年，除了怀孕躺炕上养胎，从没上过工，这家里光景能好就怪了。
那泥巴院子，比陈阳之前的家甚至都还要更破，几个丫头住的屋子，窗户都是破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点草纸就那么糊了一下装装样子。
“陈，陈老师，老支书，你们咋来了。”
陈阳刚进院子，沈盼娣正带着几个妹妹在编竹笼子，她爹沈有树是个篾匠，所以才编了不少竹篓子在河沟了装了不少鱼。
沈盼娣几个女娃子，从小跟着沈有树也学了一些篾匠活，这竹篓子编的像模像样的。
看到陈阳和沈福国到家里，女孩连忙把那双满是豁口的手藏在了背后。
她从来不怕苦难，但是她不愿意将自己那丑陋的双手给她最尊敬的人看到。
“你是不是把钱都给你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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