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再见到女孩，她们已经搬到对面的巷子里了。
女孩刚放学，被女人拉着小手蹦蹦跳跳地走。
女人问她，“宝贝怎么这么开心啊？”
女孩脆生生回答，“因为刚搬了新家！”
她不知道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悲痛，开心地像个傻子。
女人又问她，“那宝贝喜欢我们的新家吗？”
“喜欢！只要跟妈妈在一起，住哪里都喜欢！”
看到女孩脸上天真的笑，他脑子里又冒出一个想法。
她是个傻子。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女孩都一直住在那里。
他有时会蹲在巷子口缩成一团，可能是他太安静，那个地方又刚好是阴影，所以每次女孩都没注意到他。
她总是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模样，手里经常拿着棒棒糖吃。
偶尔他会想——
等你长了蛀牙看你还怎么高兴。
然而他没等到她长蛀牙，等到一个她爸妈离婚，她妈妈带着她搬家的消息。
他以为她那么怕她爸爸找不到她们新家的位置，会很害怕失去爸爸。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难过，好像还很高兴。
搬家那天也同样是在夏天的某个特别热的天。
她应该是热得受不了了，所以跑到他这边，常年阴暗的巷子口庇荫。
那天他又被老太婆打了，午饭也没吃，跑出来后就看到她在看他。
她手里又拿了棒棒糖，一直都是那一个味道。
她发现他在看她的糖，果断含进嘴里，然后拿出来对他说，不是他可怜巴巴看着她，她就会给他吃，要他自己学会争取。
紧接着她就被家里人叫走了，看她坐着车消失在路口，他发现她掉了一颗棒棒糖。
黑暗的房间里，床上的少年了无睡意。
席清徐起身下床，凭着细微光亮走到书桌前。
按亮台灯，他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那个小本。
摸了圆珠笔，在最近写过那页的背面落笔——
今天晚上又想起她了。
短短一句结束。
正对书桌的窗帘没拉严实，清冷的月光从细小的缝隙投落在本子上。
少年的脸陷于黑暗，空洞茫然地看着从外进来的那一点光亮。
纸页太厚，自动翘起翻动，擦过月光的页面，几乎每个背面都写了同一句话……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到了暑假前的期末。
这段时间鹿初晴住在二舅家的时候比较多，主要还是被两个粘人精弟弟缠的。
晚饭，一大家子人坐在桌前。
鹿初晴想吃青椒肉丝，刚看了一眼，鹿霖祺就给她夹了一筷子。
她转头朝少年道谢，“谢谢哥哥。”
后者简单又冷酷地“嗯”了一声。
这人的变声期已经过去，但还是不怎么说话。
鹿初晴想，大概是那天她说的话真的伤到了二表哥的心，让他吓得都不敢再多说话了。
老婆孩子都在家，鹿航这段时间回来的次数也多。
虽然男人如今事业有成，气质也越发冷厉，但在家里，还是原来那副温润如玉的样。
知道明天两个孩子都要考试，男人开口询问了两句。
鹿初晴刚好咽下嘴里的饭，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轻松，“都是学过的知识，考试很简单的。”
张巧玉笑着夸她，“晴晴学习是真好，校排名就没出过前三。”
鹿航也欣慰道，“咱家就你一个女孩子，还这么争气。”
说着又看向两个小男孩，“你俩也要争气，以后还指望你俩给你们姐姐撑腰呢！”
鹿霖泽当即表达自己长大要保护姐姐的决心，“小泽一定会加倍努力成为很厉害的人，不让姐姐受到一点委屈！”
鹿诚逸则看向鹿初晴说道，“姐姐就放心追逐自己想要的，小逸会成为姐姐最坚强的后盾。”
鹿航和张巧玉被两个娃娃认真的模样逗得直笑。
鹿初晴摸这个小脑袋，又捏捏那个小脸，“好好好，那你们可要说到做到啊，到时姐姐躺着等你们带飞！”
两小只，“一定会的。”
只有鹿霖祺这时低沉开口，“有我这个哥哥在，你俩全都是空口说白话。”
眼看两小只瞬间被点炸，少年接着无情说道，“与其跟我争论，不如多吃两口饭，赶紧让自己长大再说别的事。”
果然，两小只瞬间闭嘴，相互看了一眼，都不服气地快速扒起饭，生怕自己少吃一点就让对方得了先长大的先机。
鹿初晴也是无奈想笑，正乐着，跟前又被放了一碗鱼头汤。
“多喝点汤补补脑。”
看到被放在跟前的汤，她礼尚往来的也给鹿霖祺盛了一碗，“虽然可能用不着，你也还是补一补吧。”
鹿霖祺的学习从小到大都没让人操心，在学校排名也总是前三。
鹿航对此虽没表示太多不满，但也多少表明想要少年每次都拿第一。
于是，男人开口问向自己儿子，“霖祺，期末考有几分把握？”
鹿霖祺动作一顿，如实回道，“对题目我有九成把握，对年纪第一我只有五成把握。”
闻言，鹿航的脸色没多大变化，默了下又说，“你上次说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来着？”
鹿霖祺知道他问的是谁，说道，“席清徐。”
鹿初晴好奇问了一句，“他跟你抢第一？”
少年没回她的话，脸上带着一丝佩服对鹿航说道，“他很厉害，尤其理科特别好，几乎每次都是满分。”
“但是他作文不是特别好，听老师说，他写作文都是干巴巴的，机械式语句，没有感情，就是逻辑清晰才得分。”
鹿初晴忍不住说道，“他理科好，作文肯定就是按照理性思维来写喽，有感情才奇怪呢！”
鹿霖祺不可否认。
他曾看过席清徐写的作文，那篇要求写的是有关自我认知感悟的。
他看过之后，只觉得这个人像是个机器。
写自身感悟的，到他这里就成了自我分析汇报一样。
很理智犀利，让人无法感同身受到他的情绪。
想起学校里的传言，他说，“听说他家庭条件挺不好的，应该是成长环境影响，所以作文才没感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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