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才发现这里是一处茶摊，四周无人居住，但路面结实，且这茶摊的桌椅看起来也有些年头的，想必这茶摊在此处已开了许久。
卖茶的是一对老夫妻，老婆婆忙着煮面煮茶，老爷子就忙着上茶上面，配合得倒十分默契。
看到沐云飞和顾子絮，老爷子便赶忙过来招呼，一边用搭在身上的汗巾擦了擦桌子，一边笑着问道：“客官是要喝茶还是要吃点东西？”
沐云飞没说话，但面上的嫌弃明晃晃的，眉头也跟着微微皱起。
顾子絮倒是没他那么讲究，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笑着道：“老伯，这里有什么吃的喝的，先随便上着，填填肚子。”
“好嘞！”
等那老爷子走了，顾子絮便扯着沐云飞的衣袖，低声道：“出门在外的，你就别挑剔了，都是给城主干活儿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沐云飞看了他一眼。
顾子絮不以为然，“你看我干什么？你看我也摆脱不了你就是个替身的事实，咱们这回是要低调行事，把事情办妥了就回九……回家，路上的该将就的就将就，别整那么特别，万一被人盯上了就麻烦了。”
沐云飞倒是在旁边坐下了。
却也冷哼了一声，“你胆子倒是大。”
这话一出，顾子絮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左掌心忽然又隐隐痛了起来。
大意了！
他赶忙谄媚着笑了笑，“这话说得……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自然还是得以您为尊的，要是您不开心，小的下次就不那么说了。”
“哼！”
“嘿嘿~”
沐云飞也没跟他计较，端起茶杯正要喝一口茶，但是看到那豁了口的茶杯还有留下的陈年茶垢，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还是把茶杯放下了。
顾子絮倒是没那么讲究，端起茶杯，看了没看就闷了一大碗。
习武之人有内力加持，十天不喝水不吃饭都尚能留着一口气，但他身为一个穿书的普通人，实在没那个能耐。
一路舟车劳顿的，他早就撑不住了，如今好不容易能好好坐着休息会儿，自然是能吃能喝。
沐云飞看到他面不改色地吃下三大碗的素面，而且还吃得津津有味，眉头又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尤其是看到那对老夫妻煮面泡茶时尤其不讲究，刚碰了柴火的手，随便拍拍，在身上搓搓，又继续去和面。
就连旁人用过的碗筷，也仅是拿清水过一下，用竹子做成的刷子简单刷洗便作罢……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这时，顾子絮凑近了他，小声说道：“江湖便是这样的，你老是待在城中，平日里也只是作为备用不能随便现于人前，不知外面的世界多艰苦，像这般能开个小摊挣点银钱，已十分好了，过路的行人能吃上这么一碗热乎乎的茶水和面条，也十分知足了……都是苦命人，哪儿有那么多的讲究。”
而后又劝道：“你也吃一点吧，这一路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接下去还未必能见着这么一家茶摊，我们等会儿还得买点包子带着路上吃，你若是一直不吃，岂不是要饿死？”
堂堂九川城城主，断没有饿死的道理。
他便是什么都不吃，这一路熬着，十天半个月的也死不了。
只是会很虚弱，若是路上再碰到什么意外，只怕是……
沐云飞看着劝完自己又继续嗦面条的顾子絮，心里忍不住想着，若他体力不支，再遇到那些正派人士寻仇，顶多能护自己周全。
想到这里，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碗里的一个馒头，慢慢啃着。
顾子絮看他吃个馒头都这么秀气，顿时有些无奈。
心想着照这么吃下去，何年何月才能吃完一个馒头？
可惜他左掌心隐隐隐作痛，不敢再多话，只是老老实实吃自己。
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忽然一队人马也跟着在此歇下。
一行人约莫有十几个，几乎全是男人，只有一个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看起来面容憔悴，也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
女人抱着孩子从马车上下来后，便被那些男人保护着坐到位置上。
老爷子过来照顾他们后，其中一个男人便为这母女俩点了不少吃的，还不断询问女人想吃什么。
女人说话有气无力，但面上却还是努力挤出温和的笑，轻声细语道：“不必费心，简单吃些便可。”
那孩子紧紧抱着女人的脖子，即便是这样休息的时候也不肯松手，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到了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
顾子絮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在意，又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看向沐云飞道：“我们走……”
话没说完，他便看到沐云飞脸色不对。
尚未反应过来，坐在身旁的男人便忽然站了起来，利刃出鞘，寒光映在眼睛上，顾子絮只是下意识眯了一下……
等他能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才发现眼前已是血流成河。
顾子絮：……！！！
这样的一幕，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浓重的血腥味传来，生理性的呕吐再次涌来，顾子絮都仍旧处于怔愣中。
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也愣住了，但她却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双眼瞪大看向沐云飞，身体轻微颤抖的，却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下跪求饶。
而沐云飞却慢里斯条地拿出手帕，将长剑染上的鲜血一点一点擦干净，余光瞥了一眼正瑟瑟发抖藏在角落里的那对老夫妇，却没有任何动作。
将顾子絮拎起来扔上马车后，又看向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冷声道：“自己上车。”
这话听起来自然是带着威胁意思的，女人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赶忙上车了。
等那女人上车了，顾子絮才勉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他对上那女人的视线时，发现对方眼底虽有强装的镇定，却没有任何的恨意。
甚至看着顾子絮的眼神，除了疑惑，好似……还多了几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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