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微微眯起双眼扫视着田慎，淡淡地说道：＂你回去同崔昂说，朱小丁曾协助我办案有功，姑且罪减一等，改为流刑，发往西北戌边吧。”言毕，再不给田慎说话的机会，径直朝咀华堂走去。
田慎张张嘴，却没敢再说什么，冲他的背影躬身说道：＂下官遵命，告辞。＂
源斌迎向莫小丰，拱手寒暄道：＂太原公如今真可谓是日理万机啊。小王今日来得早了些，没有扰了您吧。”
莫小丰客气道：＂高阳王日日坐堂听禀，才辛苦得很哪，来，且到堂内叙话。＂
二人入咀华堂分宾主落座之后，莫小丰问道：＂高阳王一早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源斌关切地问道：＂小王听人传言，说是太原公遭到弹劾了？＂
＂哦，是御史中尉崔昂上章弹劾我擅用校事监视朝中吏员，违反了父王秉国之初立下的禁令。昨日圣上已召我入宫与崔昂当廷质对罢了。”莫小丰风轻云淡地说道。
＂崔中尉可是深受丞相和大将军赏识的人啊，他怎么会向朝廷上章弹劾您呢？这其中必是有小人作祟，太原公不可不防啊！＂源斌惊讶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说也罢。＂莫小丰摆摆手，把话转入正题，问道，＂高阳王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源斌有些为难地说道：＂太原公还记得前两日在此处见过的都官郎中雷敬宗吧，说起来，他和小王也算是姻亲。昨日他抱病来见小王，说是想辞官回乡养病，托小王来恳请太原公允准。。。＂
莫小丰眼里泛着寒光，盯着源斌问道：“这个雷敬宗不是咸阳王的姻亲吗，怎么和高阳王也沾亲？＂
源斌被他森然的目光盯得心里一紧，讪笑着解释道：＂太原公有所不知，雷敬宗的父亲雷奋是当年追随丞相起事的旧人，骁勇过人，屡立战功，后经渤海王妃从中撮合，迎娶了平阳公主，即咸阳王的幼妹，小王的堂姑，因此，雷敬宗和小王本是姑表兄弟。”
＂呵呵，原来如此呀。＂莫小丰冷眼观察着源斌，不解地问道，“高阳王一早来见我，不会只是为了雷某人辞官这档子事吧？＂
＂这个。。。＂源斌神情愈发变得尴尬起来，起身拱手道，＂实不相瞒，小王是因听说了昨日宫中之事，才来求太原公高抬贵手，放雷敬宗辞官回乡的。雷敬宗平素行事虽骄纵了些，但小王可以担保，他决不敢窜掇御史上章弹劾太原公。＂
听源斌说了实话，莫小丰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忙起身还礼道：＂高阳王请坐，你的意思是要我为雷敬宗留些体面吗？＂
源斌仍旧站着恳求道：＂昨日在小王的再三逼问下，雷敬宗承认了他因嫌事务烦杂，对您推行的朝务公开有所懈怠，并曾口出怨言，向人发过牢骚，但决没有串通御史做过对您不利的事。因此，小王才答应替他来向您求情的。还请太原公念在其父雷奋战死于韩陵一战的情面上，为功臣之后稍留体面。＂
莫小丰走到他面前，点头说道：＂高阳王既然这么说了，我可以向陛下建言，允准雷敬宗以都官郎中的职衔致仕还乡，免于对他的降黜。＂
源斌大喜过望，躬身正欲致谢，却听莫小丰又说道：＂不过嘛，对此事我心中仍存疑惑，欲向高阳王请教一二。＂
＂不敢不敢，太原公请讲。＂
＂记得适才高阳王说过，御史中尉崔昂平白无故地，是不会上章弹劾我的，这其中必有小人作祟。＂莫小丰目光又变得凌厉起来，直盯着源斌，说道，＂我本来以为，雷敬宗就是从中作祟的小人。而高阳王你口口声声为雷敬宗担保，说他并未做过于我不利的事，那么，你所说的那个小人究竟是谁呢？＂
源斌没想到他说过的话反倒给自己挖了个坑，苦着脸说道：＂小王每日里和杨右丞一起坐堂听禀，满脑子想的都是诸般政务，对其余的事所知甚少啊！＂
＂高阳王过谦了。昨日我才奏请陛下允准，要贬雷敬宗为令史，今日你就一早赶来替他求情，怎么能说是对其余的事所知甚少呢？＂莫小丰语带揶揄地否定了源斌的说法。
源斌听他这话，似有连带着怀疑自己的意思，心下一急，也顾不得许多，拱手说道：“方才在院子里与太原公说话的好像是御史台的田慎吧？＂
莫小丰心里一动，问道：＂高阳王认得此人？＂
“小王还在宫中伴驾之时，曾和此人有过两面之缘，依稀记得他原在赵郡任职，两年前是由李嫔娘娘向陛下举荐，调来邺都任御史的。＂源斌缓缓说道。
＂高阳王真是好记性啊，两三年前的事仍然记得如此清楚！＂莫小丰自然听懂了源斌的言下之意，并不点破，哈哈笑着夸赞道。
＂那小王就代表弟先行谢过太原公体恤之恩了。杨右丞还在前面等着小王，小王告辞。＂源斌点到为止，再不肯多做逗留，立马提出了告辞。
源斌走后，莫小丰细品他关于田慎自赵郡迁官至邺都御史台的一番话，才恍然意识到崔昂之所以派田慎来监督自己审问处置朱小丁，原来别有用意，或许就是在暗示自己挑起弹劾事件的正是田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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