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崖瞪了青姬一眼，转头看向芸娘，对上的便是她饱含期待的双眼。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清亮，清亮到让人不敢深看，云崖到嘴边的拒绝，下意识地变成了沉默。
青姬知道这是默许了的意思。
她的笑容瞬间灿烂了几分，她自来熟地拍了拍芸娘的肩膀：“芸娘，你看，他同意了。以后啊，你们就是一家人了，可以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一辈子三个字，青姬特意拉的很长，仿佛意有所指。
可听在芸娘的耳朵里，她只听懂了：
她马上要真正地拥有家人了，是那种连老天都承认的家人。
从此她和云崖，还有大花，可以长长久久地相依为命，就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一样。
想到这里，芸娘开心地笑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似乎是觉得芸娘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蠢，青姬笑得更加放肆：“云翳啊，我真是替你高兴，有人心甘情愿要嫁给你呢，真是……令人开心，是吧？”
云崖的脸瞬间就黑了。
青姬则娇笑着退出了房间，将这里留给了芸娘和云崖两个人。
“云崖……”芸娘期待地看了云崖一眼，正要和她商量婚事的事情。
却不曾想云崖却忽然冷冷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打断了她的所有未尽之语。
“滚出去。”
“我……”
“滚。”
芸娘眨了眨眼睛，很是淡定地就出了房间。
嗯，该喂大花了。
至于云崖的坏脾气，她从没放在心上。
也许，连芸娘自己都没察觉到，她从某个方面其实挺克这位假云崖的。
芸娘出了门，就看见了在院子里溜达的大花。
她将大花搂在怀里，摸了摸长着软软绒毛的小脑袋，便开始回忆村子里其他人娶亲时要做什么。
得买块红布，还有好酒才行。
云崖长那么好看，穿红色肯定更好看。
想到这里，芸娘便兴冲冲地搭着村里刘大爷的牛车，去镇里买了红布和酒。
她高高兴兴地回到了村里，村子里的人见她买了红布，便都高兴地来祝贺她。
李婶虽然很不满意云崖那个混球，但是看芸娘这么高兴，还是和村里的其他婶子一起要给芸娘做嫁衣。
因为布料不够，婶子们还悄悄凑钱，又去买了半匹红布，这才生生裁了两身喜服来，还有一块绣着鸳鸯的红盖头。
总算是给芸娘凑齐了成亲时的衣服。
小河村本来就很穷，芸娘这些年攒下的钱为了给云崖看病都花完了，那布匹还是她当了长命锁换来的。
所以，出嫁那日，芸娘没有任何首饰可以戴，只能在发间簪了一只院子里的昙花，便算是打扮完毕。
说起来也是巧，明明只是在夜间绽放的昙花，在芸娘成亲这一日，却提前盛开了。
皎白的花儿，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和之前秦蓁在幻境外闻到的香气一模一样。
只是可惜，成亲这一日，云崖却是连宾客都不愿意宴请，将贺喜的村民全都赶了回去，只是匆匆和芸娘拜了天地，便算是礼成。
他们婚礼的唯一见证者，只有似笑非笑的青姬。
秦蓁见状，气得恨不得冲到幻境里，将那个假云崖的脑袋打掉，然后把芸娘晃醒。
见过恋爱脑，这还是秦蓁第一次见到恋家脑的。
秦蓁看得有些胃疼。
可不管秦蓁气的肺都要炸了，幻境里的芸娘拜完天地后，便软软地唤了云崖一句：“夫君。”
而云崖却像是被这个词烫到了一般，直接推门就走，根本没有要理会芸娘的意思。
芸娘戴着盖头等了一夜，等到头上的昙花也已经谢掉，都没有等到云崖回来。
那一夜后，芸娘病了。
病来如山倒，芸娘就像是忽然间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在床榻上昏昏沉沉了好几日。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了云崖和青姬说话的声音。
“你不是早就知道她是半妖了么，放心吧，一个同心契而已，她暂时还死不了。”
这是……青姬的声音。
芸娘的眼皮颤了颤，可惜无法睁开。
云崖没说话。
“还是说你心疼了？后悔了？”
似乎是厌恶了青姬话里的讽刺，云崖终于冷冷地开了口：“我为什么要心疼一个蠢货？”
“是啊，可不是蠢货么。”青姬嘴上骂着蠢货，但后一句却是有些感慨，“真是蠢的让人连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云崖没有说话。
“你这伤，现在得了她全部生机的滋养，大概再有半个月就能好全，你要是好的快些，指不定还能给她留半口气。”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人家芸娘毕竟为你付出那么多，到时候你要是不能亲手结束她的生命，让她继续痛苦，那还真是让人不忍心看。”青姬将杀人说的极为慈悲。
“我要如何行事，与你何干”
“哎呀，真无情呢，明明我们的关系……那么亲密。”
“滚。”
青姬不再说话了，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便离开了。
芸娘觉得自己的脑子好痛，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全部的话，但是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我知道你醒了。”
就在这时，云崖说话了。
芸娘感觉到云崖在自己的眉心点了一下，她浑身便恢复了一些气力，能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依旧一片澄澈，云崖有一瞬间，竟是有些不敢去看这双眼睛。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芸娘想了很久，这才开口回道：“我要是死了，你能帮我好好照顾大花吗？”
云崖怎么也没有想到芸娘要跟自己说的，居然是这个。
见云崖不说话，芸娘又补了一句：“大花很好养活的，它吃的也不多，你要是不能帮我照顾她，能帮我把它送给李婶吗？”
“……蠢货。”
芸娘不知道为什么云崖又要骂自己蠢货，可能她真的很蠢吧，所以，她不再说话了。
倒是云崖，沉默了很久后，忽然说了一句：“等你死了，我就把你那只鸡也杀了。”
说完，也不给芸娘再说话的机会，他站起身来，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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