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堡垒医疗区内。
林晚握刀的手在剧烈颤抖。匕首的刀尖还抵在顾衍的心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皮肤下的搏动……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血肉心跳，而是一种冰冷、稳定、带着机械脉冲的震动。
她看着顾衍那只插入光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手臂，看着他那双非人的异色瞳孔，巨大的陌生感和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
“顾衍……”林晚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你……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她的刀尖微微用力，“是人？还是……那该死的病毒？！”
顾衍缓缓转过头，那只半机械化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左手，离开了插入的光缆。暗红丝线和液态金属如潮水般褪去，重新隐入皮肤下。他没有理会胸口那把随时能刺穿他（无论是心脏还是能量核心）的匕首，反而抬起了那只手。
冰冷、覆盖着液态金属的指尖，带着细微的、机械运转的嗡鸣声，轻轻地、极其小心翼翼地，拂过林晚的眼角。
那里，不知何时，一滴泪珠滚落下来，带着她身体的温热。
冰凉的金属指尖接住了那滴泪。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滴温热的泪珠，在接触到金属指尖的瞬间，没有蒸发，也没有滑落，而是像被吸收了一般，融入了那暗银色的液态金属中，在其表面晕开一圈极其微弱的、转瞬即逝的暖色光晕。
顾衍异色的双瞳凝视着指尖那一点微光，他脸上那种非人的漠然似乎融化了一点点。左眼里的林晚倒影清晰了些，右眼里少年的冰冷似乎也淡去了一丝。
他抬眼，看向林晚，声音不再那么冰冷，带着一丝属于顾衍的疲惫，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只般的平静：
“当神……太寂寞了。”他指尖残留着林晚泪水的微光，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那里皮肤下隐约有暗红流光闪动，“我选择……当你的漏洞。”他顿了顿，目光穿透林晚，仿佛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一个……能吞噬神的漏洞。”
就在这时！
轰隆——！！！！
整个地下堡垒剧烈地摇晃起来！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天花板簌簌地往下掉灰，仪器设备纷纷倾倒！
“警告！北极冰穹‘瓦尔哈拉’基地能源核心过载！即将引爆！冲击波预计三分钟后抵达！”赵漫嘶吼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背景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冰层断裂的巨响！
顾衍的眼神瞬间变了！左眼里的林晚倒影被冰冷的决断取代，右眼里的少年也消失不见，只剩下纯粹的计算和掌控。他那只半机械化的左手猛地抬起，不再是拂泪的轻柔，而是快如闪电般扣住了林晚握刀的手腕！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林晚只觉得手腕一麻，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走！”顾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另一只完全人类的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狠狠一推林晚！
一股巨大的力量裹挟着林晚，将她像炮弹一样朝着房间那扇被爆炸冲击波震得扭曲变形的防爆门方向推去！
“顾衍！”林晚在空中失声尖叫。
就在她身体即将撞上防爆门的瞬间！
顾衍那只半机械化的左手五指猛地张开！指尖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如同五柄最锋利的能量光刃！
嗤啦——！！！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响起！那扇足以抵御重型武器轰击的合金防爆门，竟被他徒手如同撕开硬纸板一般，从中硬生生撕裂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外面通道里，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碎裂的冰块，汹涌地倒灌进来！
“游上去！”顾衍站在冰冷刺骨、迅速上涨的海水中，海水已经漫过他的膝盖。他浑身湿透，发梢滴着水，脸上暗红的玫瑰血痕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他回头看了林晚最后一眼，异色的瞳孔里情绪复杂难辨，最终化为一句平静的催促：“快走！我留下来……清理最后一个BUG。”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迎着汹涌倒灌的冰海巨浪，一步步朝着基地更深处、那不断传来爆炸火光和能量泄露恐怖光芒的核心区域走去。半机械化的左手垂在身侧，幽蓝的微光在海水中若隐若现。
“顾衍——！！！”林晚的嘶喊被巨大的爆炸轰鸣声吞没。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求生的本能让她在刺骨的寒冷中奋力向上游去！她拼命划水，在混乱的、漂浮着冰块和残骸的水流中挣扎。
透过浑浊的海水，她看到顾衍的身影被更深处的爆炸火光吞噬。也看到在基地崩解的巨大裂缝中，随着爆炸的冲击波，无数个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棺材般的冷冻舱被震了出来！它们密密麻麻地漂浮在冰海之中，如同诡异的幽灵舰队。每一个舱体的外壁上，都清晰地烙印着财阀家族那狰狞的蛇形纹章！其中一个舱体的编号，在浑浊的水中一闪而过——那串数字，正是当年她和顾衍被迫签署婚约书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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