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雪粒子敲打着温室的玻璃，李青站在自动化控制台前，指尖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监控画面里，新培育的草莓苗在恒温环境中舒展嫩叶，传感器数据显示棚内湿度比标准值低了2个百分点。她调整了几个参数，远处的喷灌系统立刻启动，细密的水雾笼罩着翠绿的苗床。
"西区三号棚的补光灯该换了。"王轱辘的声音混着风雪从身后传来。他推开玻璃门，黑色大衣肩头落满雪花，康复后的左腿踏在地面上几乎看不出异样，只有长距离行走时才会显露出轻微的跛态。
李青转身，看见丈夫手里攥着一封国际邮件。瑞士康复中心的烫金徽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不用看就知道是年度复诊提醒。
"下周我陪你去。"她接过邮件，顺手拂去他眉梢的雪粒。
王轱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里。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唇却烫得惊人："先解决眼前的事。"
他的目光指向监控屏幕。画面里，梨叶和菌生正并肩站在试验田中央，少女的栗色发梢上沾着草屑，少年的白大褂下摆满是泥点。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劲，菌生手里的记录板都快被捏变形了。
"孩子们吵架了？"李青试图挣脱，却被丈夫搂得更紧。
王轱辘低笑一声，热气喷在她耳廓："菌生昨晚找我，说要等梨叶毕业就结婚。"
控制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沈雅琴踩着积雪走进来，羊绒大衣上还带着未化的雪粒。她扫了眼相拥的夫妻，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波澜不惊："省科技厅的人三点到，要考察我们的智能农业系统。"
李青红着脸整理衣领，王轱辘却面不改色："菌生准备好了。"
"那孩子从早上就魂不守舍。"沈雅琴摘下眼镜擦了擦，"梨叶也是。"
午饭时分，食堂里的气氛异常沉闷。梨叶把餐盘里的青椒丝一根根挑出来，菌生则机械地咀嚼着已经空了的筷子。李建国和七叔公交换了一个眼神，老人突然敲了敲烟袋锅：
"菌生啊，听说你设计的控制系统要申请专利了？"
少年猛地抬头，米饭粒粘在下巴上："啊...是...是和梨叶一起设计的..."
"谁要跟他一起！"梨叶摔下筷子冲出门，辫子上的草莓发卡啪嗒掉在地上。
菌生呆坐在原地，脸色煞白。沈雅琴优雅地抿了口茶："还不去追。"
少年如梦初醒，踉跄着追出去时差点带翻椅子。王轱辘捏了捏李青的手心，两人默契地起身跟了出去。
风雪中，梨叶的身影在试验田边若隐若现。菌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白大褂在风中猎猎作响。李青正要上前，却被王轱辘拉进工具棚。
"让他们自己解决。"他的唇贴在她冰凉的耳垂上，双手不安分地探进她羽绒服下摆。
工具棚里堆放着新购的农具，混合着柴油和铁锈的气味。王轱辘将李青抵在播种机上亲吻，金属的凉意透过毛衣传来。他的左腿卡在她双膝之间，动作灵活得完全不像曾经的重伤患者。
"有人..."李青的抗议被他的唇舌堵回。远处传来菌生结结巴巴的告白声和梨叶的抽泣，混合着风雪拍打棚顶的声响。
当省科技厅的考察车队驶入合作社时，梨叶和菌生已经手牵手站在门口迎接。少女的眼睛还红着，嘴角却扬起甜蜜的弧度。菌生的白大褂皱巴巴的，胸前别着那枚省科技进步奖章。
"这是我们合作社的技术总监。"沈雅琴向考察团介绍菌生，语气中是掩不住的骄傲，"旁边是省农大的高材生，我的外孙女。"
考察进行得异常顺利。菌生讲解智能控制系统时，梨叶在一旁补充数据，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王轱辘站在李青身边，手指悄悄勾住她的尾指，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婚戒。
晚宴上，七叔公搬出了珍藏的佳酿。李建国喝得满面红光，拉着科技厅领导讲述当年的商海沉浮。沈雅琴罕见地没阻止丈夫，只是在他酒杯见底时悄悄换成茶水。
"孩子们的事..."李青凑近丈夫耳边。
王轱辘抿了口酒："等梨叶毕业。"他的手掌在她腰间收紧，"菌生那小子，比我有出息。"
夜深人静时，李青泡在浴缸里缓解一天的疲惫。王轱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瑞士寄来的康复训练手册。他跨进浴缸，温水漫过两人交叠的身体。
"这里说..."他的唇贴在她颈动脉上，"适当的夫妻运动有助于肌力恢复。"
水波荡漾中，李青看见浴室镜里映出他们纠缠的身影。他的指尖在她腰间的旧伤上流连，那里有二十年前搭建第一个大棚时留下的疤痕。如今这具身体不再年轻，却在岁月打磨下愈发坚韧美丽。
晨光穿透雪云，照在合作社新挂的"省级示范社"牌匾上。李青推开窗户，看见王轱辘正在院子里调试新买的无人机。他的左腿跪地时已经不再僵硬，积雪打湿的裤管贴在匀称的小腿肌肉上。
梨叶和菌生并肩走向自动化控制室，少女的发梢在朝阳下泛着金光，少年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最新款的测糖仪。他们身后，李青父母正在检查新到的实验设备，两位老人的白发在晨光中几乎融为一体。
雪后的青山村静谧而忙碌。温室里的草莓苗孕育着新一季的希望，智能系统有条不紊地监控着每一株作物的生长。
李青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来泥土解冻的清香。她知道，无论季节如何轮转，这片土地永远是他们最坚实的归处，见证着两代人的爱情与梦想在这片沃土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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