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天条律令
“好几个人的活，全都积压在我一人身上，当真是要将本姑娘活活累死不可。”
阿如低垂着头，前爪烦躁地在地上蹭了蹭：
“……我用自己的方法找过它，它却不曾回应……本有心想找人打听打听，可惜本姑娘不懂化人之术，那雍州城乃是闹市，人来人往，我怕我在城中现身会造生事端。”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忙去打听一下，看看那只蠢猫到底是怎么了。”
闻言，凌虚子松了口气。他本以为阿如的要求会十分令人为难，原来不过是去闹市寻人。
这对他与蛇兄来说，不过小事一桩。
“可以。”
他想也没想便作出回应。
红毛狐狸眸中隐隐露出兴奋继续说：
“找到它之后记得赶紧把它带过来，本姑娘可有一大堆事要安排给它，先前我可是帮它那份也做完了，它必须作出弥补。”
“你们告诉它，跑得过和尚跑不过庙！它躲的越久，事情就越多，别指望我会帮它分忧。”
白衣秀士和凌虚子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恶寒之色。
怎么听阿如姑娘这意思，替地府阴司办事，竟像是惩罚一般？
“阿如姑娘，恕在下不解。在下听姑娘意思，似乎这世间孤魂野鬼数量十分多？既然中土大唐四处都有阴司官吏……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错漏？”
蛇假装疑惑般问道。
红毛狐狸照本宣科：
“就是天官大神也有犯错的时候呢！阴差们不过是最底下的办事人，他们年复一年，忙碌不断……再辛苦一年，又没什么所得。偶尔偷偷懒喝个酒，看丢几个人也是正常。”
话虽这么说，啊如提起阴差时却让人听出咬牙切齿之感。
“正常？阿如姑娘不是说，你等阴司办事，随便出点披露便会受到责罚么？”
白衣秀士眯了眯眼，突然问道。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史君这样说。”
红毛狐狸吓了一跳，立刻道：
“……我每次都说阴差办错事，就应该立刻上报。让他们狠狠领了责罚，这样才能令他们长记性。”
“可史君每每都拿这套话来堵我的嘴……那帮家伙是轻松了，我们却要替他们擦屁股。”
蛇操纵尸身点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原来如此。”
接着它又疑惑问道：
“阿如姑娘，伱先前说白虎岭有一女妖作乱，给你们造成很多麻烦……为何史君不出手将其降服？”
这是蛇最为困惑之事，它常听说有妖邪在人间作恶，却很少听闻有大能出手将其铲除。
既然阿如姑娘愿意为他们二人解惑，蛇便想趁此机会多问一问。
红毛狐狸语气立刻变得十分烦躁：
“像咱们史君这样阴司官吏……大多数都是从人里面选出来的，虽然他们都是些才德兼备、天资出众的能者，可成为史君至今也不过百十来年的年头。”
“你可知道咱们这方世界，有多少大妖大恶之徒？若真论修为，史君又如何能管得了它们？”
白衣秀士惊讶道：
“……我听闻阴曹地府中有许多大能，难道他们也拿妖怪们没有办法么？”
蛇又想起了西游传说，想起那位能自由穿梭地府，随意篡改生死簿的齐天大圣。
莫非……地府阴司，当真如此羸弱？
“怎么可能！”
红毛狐狸嗤笑道，她想了一想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不过，我听说这天上的神仙、地府的阴司，都受西王母所定下的天条管制。”
“每个神与阴司，都有其自我职责，万万不可逾矩。咱们阴司只管引渡亡魂、转世轮回，最是忌讳插手凡尘之事。”
“要知道阴司、天神司掌着万物生化，就连那最不起眼的阴差也多多少少有特权在身。倘若人人都以自身喜恶插手凡间事物，那天地岂不是要乱了套？”
蛇很快点头道：
“这倒也是。人吃游鱼走兽飞鸟，邪魔食人气血精魄。大家同为凡尘生灵，倘若只因为人遭了灾，大能便要在凡间显圣，灭杀妖魔。这世间又谈何公平？”
红毛狐狸摇晃着尾巴，连连点头：
“是这个道理！”
她与蛇同样是兽类成精，曾有许多同族造人类戕害。
它们在丛林之中长大，最是懂得弱肉强食的规则，所以它们虽然并不因为同族之死憎恨人类，却也会觉得人类被强大的妖魔猎杀并非不可接受之事。
一旁，凌虚子闭口不言。
他是先做人后做的妖怪，对此言无法感同身受。
红毛狐狸煞有介事道：
“你说的没错，我想西王母之所以会定下天条，正是为了公平。”
“咱们阴司地府，便是为了公平而存在。虽然阴司从不干涉凡尘之事，但却以阴间十三站、地狱轮回来令恶人受罚，好人受赏。”
“做了恶事，便要遭受地狱之苦，令恶人入轮回尝尽苦厄，让他也尝一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做了好事自然能积攒阴德，入轮回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甚至有机会得到赏识，入天界为仙，脱离六道轮回。”
“等人人都受尽百世轮回苦时，人人都可成神佛！”
此番言论，不知是阿如心中推测还是她从旁处听来。
她像小大人一般对凌虚子与白衣秀士谆谆教导，告诫二人不可行恶。
对此，凌虚子十分受用，连连点头。
可蛇内心深处却十分不以为然。
或许阿如所言不虚，阴曹地府与生死簿的存在，是为了令这方天地能够自由运转，令天道更加公平，令所有人都能在轮回中领悟“天道正法”，举世化成神佛。
这样一来，死亡与轮回倒像是成了一件好事……
可即使如此，蛇依然不为所动。
它不修来世，只修今生。
万物生化、生死轮回，或许适用天地凡物，却不适用于它。
蛇不会为了虚无缥缈的来世，葬送已有之物。
死去的它，真的还是它吗？下一世的它，真的还是它吗？
蛇不能理解。
嘶……
尸身之中，白花蛇吐出信子，神色冰冷。
蛇天生对死亡十分抵触，对早已规定好、不允许更改的天命更加抵触！
若有机会，它定要将自己的天命从这世间抹除。
届时，它有无形之物傍身，定能做到真正地超脱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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