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经历过了三百年的修炼，却还是没能做到与过去彻底了断。
此番，他原本不该去人间的，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魔都，否则，她也不会遭此劫难……
他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江彦！”熟悉的呼唤从天上传来。
黎晚晚是坐着魔鹰过来的，不然这一段路靠她两只脚得走半月。
“怎么过来了，不好好歇着。”他上前将她从魔鹰身上抱下来。
“我听银花婆婆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黎晚晚的脸色红了红，现在一提到银花婆婆，她就会想到与江彦之间的羞羞事被人知道了，实在是有点难为情。
“抱歉，让你受苦了……”他望着怀里的女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黎晚晚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没有半点埋怨他的意思。
这让江彦更自责了。
然而他还未及开口，只听小妻子又道，“你放心，我没有被欺负，只是外衣被扯去了，里面的衣服还是穿得好好的，他们都没有碰到我……”
江彦听不下去了，直接低头吻住了她。
她这样跟他解释，是怕他会嫌弃她么？所以才急着跟他说清楚，她依旧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
他如何能不知道，他又如何会嫌弃她？
即便……即便真的发生了那种事，他也不会嫌弃她，只会怪自己无能。
黎晚晚从来不知道，亲热时一向不会自控的魔王，竟然会吻得这么小心翼翼。
“妖后已被我锁在后山，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江彦，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么？”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火烧妖都？
江彦将她抱到了一块大石头上，他心里憋闷得厉害，也许她是唯一会懂他的人，因为他们原本同属于人族。
这也是他为何三百年不娶妻的原因，他生于人族，只会倾心于人族的女子。
她是他这三百年来，唯一的心动。
“听说过三百年前的赤河之战么？”
黎晚晚点头，她虽然没有生于那个年代，却也大概知道这个故事。因为赤河之战已经被编成了戏曲，流传至今。
“戏曲里说当时的少将军叛变，被皇帝诛杀。可我总觉得奇怪，明明胜券在握，这位少将军为何要叛变呢？真是想不明白。”
江彦苦笑，“叛变……原来世人也是这么看他的。既然大家都认为他叛变，你又为何要替他开脱？”
“我只是觉得，他没有叛变的动机。而且他这样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应该抱有满腔的爱国之心啊，干嘛要自寻死路，投敌叛国呢？”黎晚晚皱了皱眉头，就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啊？也许是皇帝冤枉了他呢？”
江彦的拳头渐渐握紧，半晌之后才松开。
“三百年前，两国开战。当时的护国大将军身染重疾，无法出征，他的儿子便向圣上请旨，代父出征。于是儿子就成了少将军，那一年，他年方十六。”
“出征后，这位少将军，谨遵父命，不辱皇恩，在前线奋力拼搏。虽然经验不足，但好在有勇有谋，从与敌军势均力敌的战况，一路打得敌军节节败退。”
“可就在他即将取胜之际，皇帝派来了援军。本以为是锦上添花，可以更快得胜回朝了。不料在击败了敌军之后，这路援军却将这位少将军团团围住，口中大念着：此人勾结敌军，通敌叛国，皇上有旨，杀无赦！”
“少将军大惊不已，可援军首领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数十条金枪直指向他。无奈之下，少将军被迫反抗，与这队援军周旋。可一人之力哪里抵得过千军万马，很快他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援军对着他大喊：天要亡你，别再挣扎了。皇上会念在你家族有功的份上，留你弟弟一条性命。”
“少将军这才明白，什么通敌叛国，什么内外勾结，通通都是何患无词！皇帝真正要做的，是灭了他的家族。几代忠心赤胆，依旧躲不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成了君主多疑的牺牲品。多可笑啊，堂堂护国之将，竟被污蔑成叛国之徒，受尽天下人的唾骂。”
“少将军年少气盛，受不了此等冤屈。在崖边割袍断义，留下血书，之后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深渊。”
“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怎奈世事难料，他竟没有死。他红着双眼，浑浑噩噩，始终无法驱散内心深处的怨念，最终一念成魔。”
说到最后，江彦的语调反而平静了，就像如释重负了一般。
他转头去看黎晚晚，却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江彦，你就是那个少将军……”黎晚晚深深地望着他，她的心那样地疼着，就如同被刀割过一样。
此刻，她真的很想心疼面前的男人。
他是经历了怎样的苦难与煎熬，堕入魔道，成为魔王，统领了整个魔族……
“你……”江彦惊讶，他明明已经可以隐瞒了所有人的姓名，为何，她还是猜到了……
知道了他的身世，她还会信他么？
她会觉得他是在狡辩，替自己开脱么？
在人族里，他依旧是戏曲里唱的，是他们的罪人啊！
“你……相信我说的么？”
黎晚晚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相信。”
“那你会怪我么，用血煞将你禁锢在这里。”
“不，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留下来，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我的夫君，与我想的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若是能减轻你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我也愿意赴汤蹈火，去做任何事……
黎晚晚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江彦，让我陪着你好不好，不论生死，都让我陪着你好么？”
“你果真愿意陪着……少将军么？”江彦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我愿意。”
“其实之前，我去过一次人间。”
“就是你离开的那三日么？”黎晚晚当时还猜想他做什么去了呢，原来是去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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