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山听到许王氏的话，一股寒气直接从尾椎骨冲上了天灵盖。
许大山瞪大了眼，低声吼道：
“你疯了是不是！？”
“那杨文功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你要我去弄他家的东西，你是不是想拖着全家一起去死啊？！”
许大山也是见识过杨文功的手段和狠辣的人。
当初杨文功将贾东旭一枪击毙，然后又令群鼠将其分而食之的画面实在是太过于恐怖，就算许大山自认是胆子比较大的，也被吓得做了好几天噩梦。
至今对杨文功的恐惧仍未消除。
许王氏哭泣道：
“我有什么办法？！”
“现在这天气这副鬼样子，我也不也是想弄到点吃的吗？”
“招惹了杨文功可能被杀，可是如果我们没食物的话，不也一样要饿死的吗？难道我说错了！？”
许大山：……
许大山微微张嘴，不知道怎么反驳许王氏的话。
是啊，惹了杨文功那个煞星要死，但如果没有食物，他们家不早晚也要饿死吗？
反正横竖不都是个死，那不如干脆去搏一搏？
许大山内心产生了一丝动摇。
毕竟食欲是所有动物最基本，最原始的欲望，没有之一，这是为了维持生存。
当食物匮乏到已经严重威胁生存的时候，身体内的动物本能可以让人克服一切恐惧，甚至是死亡的恐惧。
许王氏看到丈夫有些动摇了，又赶紧说道：
“如果找不到食物，咱们一家早晚也要饿死，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干脆拼一下？”
“而且杨文功都走了好几天了，大概是跟娄家一家去南方过好日子了，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既然这样，我们还怕什么呢？”
杨文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外出，时间一长，院子里的众禽总会发现的。
一开始众禽还会因为心中残存的对杨文功的恐惧，不敢轻举妄动。
但时间长了，随着食物减少甚至彻底耗尽，食欲会让他们的恐惧消失，并且就像许王氏这样，给自己找一个理由。
许王氏根本不知道杨文功为什么离开，也不知道杨文功会不会回来。
只是心底里对食物的渴求，让许王氏下意识地开始自我脑补和欺骗。
她欺骗自己，让自己相信杨文功是跟着娄家走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这样子就算自己去他家里偷了食物，也不会迎来杨文功的报复，这样他们一家就可以活下去了。
所以，这也算生命总会找到出路？
许大山听到许王氏的话，脸上动摇的神色越发明显了。
手下意识地握紧放松，显示出他内心强烈的挣扎。
“可杨文功人都走了，万一他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怎么办？”
“那我不是白费力气吗？”
“不可能，杨文功之前日子过得那么潇洒，一次舍得炖两只鸡吃，家里肯定还有不少余粮。”
“他要跟着娄家走了，那些粮食又重又沉，肯定不好携带，最多带一点干粮在身上，家里肯定还余下了不少。”
“只要把那些粮食都弄到咱家来，咱家不就有盼头了吗？”
那天杨家炖鸡的香味，整个院子都闻到了。
许大山想起那香味，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眼神中的欲望越发强烈。
他犹豫许久，说道：“明天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食物，如果不能的话，再说吧……”
“哎……哎……”
许王氏应了两声，没敢再催促，毕竟这事儿还得靠男人去办。
第二天，雪依旧没再下。
天空中也没那么多乌云了，太阳升了起来，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
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有阳光照射，还是让人心里多了一些暖意。
许大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地出了门，去寻找食物。
连续下了那么多天的雪，现在四九城也至少也有七十厘米以上，深的地方已经接近一米五了。
相比起哈市那种整个城市都被积雪掩埋的场景也只是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也因为积雪厚实，下层的雪被上层的雪挤压，稍稍融化之后，又因为低温冻结，如此反复之下。
除了表面的一层积雪，下方的雪几乎已经变成了冰块，只要小心一些，在脚上垫些东西，勉强还是可以行走的。
许大山一路往街道的方向走，想看看那边的供销社或者菜馆会不会有剩下的食物。
沿路上许大山也见到了几个跟他一样出来寻找食物的人。
他们全都瘦骨嶙峋，脸色看着比许大山还要惨。
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偶尔的眼神交错之时，许大山感觉对方的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看，并且似乎还舔了舔嘴唇。
这种感觉让许大山毛骨悚然，赶紧低头匆匆离开。
到了供销社，看到门口的积雪又被人扫过的痕迹，许大山心里就是一凉。
进去之后，场面如许大山所料。
里面早就已经被人扫荡了一圈，显然是有人比许大山早来了一步，把供销社里所有剩余的食物都给搬空了。
许大山还不死心，在供销社里到处搜寻了起来，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别人不小心剩下的食物。
哪怕是一点棒子面，或者是一点咸菜也好啊。
但就这种环境，食物的匮乏已经把人逼得跟野兽无异，哪里还能有食物剩下给他？
许大山找了一圈，一无所获，翻了周围的其他几家店铺，结果也是一样，里面剩余的一点食物早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许大山出来转悠了一天，连跟毛都没找到。
许大山本来是满怀希望地出来，但是最终却只能带着满心的失望往家走。
因为在雪地里走了半天，鞋子和袜子早已被雪水浸透，失去了保温的作用，许大山的双腿早已被冻得麻木，失去知觉，眼神里也好像失去了光，只是麻木地向着四合院的方向走。
这时候，许大山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的妻女，而是当初杨文功家炖的那两只鸡的香味。
恍惚中，许大山好像又闻到了那股味道，刺激着早已被饥饿折磨得面黄肌瘦的他。
许大山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浑然不觉自己此刻的眼神，就跟之前盯着他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如同野兽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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