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嫔有的选吗？
当然是没有。
最后，她选择了自己去缸里自溺。
四月的时节，虽然水已经不冷了，但她觉得尤为刺骨。
她无声地流着泪，缓缓沉入缸底，麻木地让水面淹过口鼻。
即使窒息难忍，她也不敢站起身来。
这才半人身高的缸，就成了她的桎梏和归宿。
阮泠泠不怜悯她，但也没见过行刑，所以转过身不看门外。
皇帝察觉到阮泠泠的转身，悄悄地移过身体，帮她遮挡住了院内和屋里的视线。
“阮儿，你过于心善。朕以前不知便罢，今日得知，必然要为你立威的，否则她们下次还敢。”
阮泠泠侧对着他，垂眸道：“那慈心呢？皇后呢？”
经过浔美人和芜嫔的利落处置，她知道这个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些妃嫔的死活。
所以她得拉级别高的人来让皇帝犯难。
到时候她闹得狠了，在太后和皇后的施压下，他应该会选择赐死她的吧？
毕竟太后和皇后都是国母地位，轻易动不得。
那能动的，就只有她了。
阮泠泠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为自己的去世大计操碎了心。
果然，男人在听到慈心和皇后之后，明显一顿。
他思量着开口：“慈心跟了太后一辈子了，朕还未出生时，太后就有了慈心服侍。”
阮泠泠挑眉，转过眸望着他，并不说话。
堂堂一个帝王竟然被望得心虚，错开了视线。
“至于皇后……”他语调艰难，“你也知道，她是太后的侄女。先帝曾口谕，傅氏不得废后。”
既连废都不能废，那当然更不能处置了。
阮泠泠听得认真，听完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个人后台都硬。
但她面上还是要装的。
于是再次撇开脸，故作心灰意冷地道：“那陛下泰山封禅去吧，我要歇息了。”
说完，也不看男人受伤的脸色，直接下逐客令：
“玉梅，送客。”
玉梅闻言害怕极了，她家娘娘怎么开始无差别攻击了？
这可是陛下啊！
“送客”这种话，娘娘也是真敢说出口。
但……陛下好像没有生气？
反而一副呜呜我的宠妃居然说我是“客”的痛心疾首模样。
“阮儿，我折返回来都是为了你……”
“所以呢？”阮泠泠扭过头冷冷反问，“我不是让你去泰山封禅了吗？反正我不想活了的，又不是我叫你快马加鞭回来的。”
“我……”
阮泠泠抬手，制止了男人继续情意绵绵的输出。
“你今晚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到底能给我什么？”
希望你能想明白，给我一个赐死。
阮泠泠霸气地丢给帝王一个问题，然后见玉梅不动，干脆自己起身，把皇帝推出了门外，顺带“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夜，不同于昨夜的焦躁，阮泠泠睡了个安稳觉。
而被赶在勤政殿的某人，却是彻夜难眠。
在月色的照耀下反复叩问自己：“我到底，能给阮儿什么？”
-
翌日，皇宫里就传遍了阮妃变了的故事。
私底下背着人，她们都猜测阮妃是疯了。
“大抵是以前被欺负太多，本想靠修佛参禅打发，最后发现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又被芜嫔推下了水吓着了，所以疯了。”
“我听说还是说话清晰，眼神清明，应该没疯吧？”
“没疯？没疯还把陛下赶出了洛水宫？你信吗？”
“对对对，还让陛下好好想想能给她什么？陛下给她的还不够多吗？这么多年独宠一人，金银珍宝更是不计其数。能问出这话，不是疯了是什么？”
“对啊，尤其是一天之内就让陛下赐死了浔美人和芜嫔两位。一个修佛之人，忽然大开杀戒，你居然管这叫没疯？”
……
阮妃是宠妃，又是个心善无争的软性子，洛水宫里的眼线早被插得跟鱼籽一样多。
什么动静都不隔夜的。
背地里讨论完，那些平日里欺负惯了阮妃的妃嫔们个个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被帝王赐死的就是自己。
整个皇宫都笼罩着一层恐怖的气氛。
却不知，被传言疯了的阮泠泠正在眼巴巴的等一个赐死。
她平均羡慕她们每一个有机会的人。
甚至开始幻想，如果她重生的身份不是一个宠妃，而是一个和宠妃作对的人，是不是现在已经完成一刷了？
片刻后，阮泠泠摇摇头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准备做点实际的事情加快一下被赐死的进度。
于是她在房间转了一圈，最后挑了个顺手的鸡毛掸子拿在手中。
玉梅进来看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疑问：“娘娘，您是准备亲自做大扫除吗？”
“玉梅你来得正好！我问你，是不是每天后宫的妃嫔们都要去给皇后晨昏定省？”
玉梅闻言不禁更加诧异：“娘娘您怎么这么问，以前每天您不都去得最积极吗？”
她一个宠妃，毫不娇纵，甚至说自己更要做好表率，每天都很积极地第一个到未央宫。
可惜那群妃嫔们又不待见她，所以她基本都是去挨阴阳怪气和给她们端茶送水。
皇后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计也乐见其成。
玉梅简直搞不明白，这样的晨昏定省有什么可去的。
阮泠泠不知道这些，听到玉梅这么说，当即道：“快，带我去。”
玉梅看着积极的娘娘，心中不由唉叹了一声：“唉，还以为娘娘转了性子呢，原来还是这样。”
算了，反正她已习惯到麻木。
昨天能扬眉吐气一天，她简直跟做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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